2月15日下午3时，安徽省界首市代桥镇男子张某伟，杀妻埋尸自家后院15年案，由安徽省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，在界首开庭，被告人张某伟以故意杀人罪被提起公诉。
2007年5月，被害人杨娟（化名）失踪，一直没有下落。此后，家属一直为此事奔波，多次向公安机关反映，称失踪的杨娟可能已经遇害，怀疑被张某伟杀害，但未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。
2022年，阜阳市公安局对该案重启侦办。警方通过大量走访，摸清了张某伟及其家人的社会关系、现实表现等情况。因没有客观证据，且嫌疑人拒绝配合调查，专案组决定采取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措施，开展审讯攻坚。
去年7月21日，嫌疑人张某伟如实交代了案发当年因口角冲突，杀害妻子杨某并埋尸自家院内的犯罪事实。
受害人生前照片。图/受访者提供
被害人弟弟杨军（化名）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，张某伟在法庭上承认了杀妻埋尸的事实，案件未当庭宣判。
此外，张某伟的儿子曾尝试通过经济赔偿获得谅解书，但杨军拒绝和解，“死的是他妈妈，也是我姐姐，我们不要钱，只想给她讨个公道。”
感情不和，结婚12年后妻子“失联”
杨娟（化名）是六安市霍邱县朱港乡人，20多年前，她曾在合肥武警医院化验科工作。
1995年，杨娟与当时在武警部队服役的张某伟相识并建立恋爱关系。随后，两人在张某伟老家界首市代桥镇结婚成家。地图显示，杨娟的老家与界首市代桥镇相距90多公里。
杨娟的弟弟杨军（化名）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称，当时自己家里比较穷，因为经济条件差距，张某伟的父母和兄妹一直反对这门婚事，但姐姐和张某伟还是走到了一起。
在儿子出生后，杨娟辞职做起了家庭主妇，退役后的张某伟则在镇上跑车、卖煤、卖水泥。那时，杨军曾帮姐姐一家做了几年生意，也看到了两人的不和睦，“他们总是因为琐事吵架，甚至动手。姐夫人还可以，但不会调和矛盾，他父母和我姐吵架抬杠，他总是跟着老人一起骂。”
孩子长大后，杨娟转行卖起了服装，张某伟则继续跑车。“这期间他（张某伟）有了外遇，和我姐姐的关系越来越差了。”杨军说。
2007年5月，杨娟向老家父母在电话里哭诉了自己的委屈后，很快便失联了。
杨军称，姐姐曾在电话里提及被公婆找茬、夫妻关系不和，“他们经常吵架，我父母也只是劝说了几句，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联系。”
2个月后，一直联系不到杨娟的亲属从六安赶到界首寻人，却始终见不到人。
对此，张某伟给出了各种不同的理由，有时称杨娟去了外地进货，有时称她跟着外遇私奔，有时又称两人吵架后离家出走。
“当时我在上海的监狱里服刑，他还说姐姐出来看我”，杨军回忆，为了找到姐姐去向，他申请调查了监狱的探监记录，但没有任何消息。
确定张某伟撒谎后，他便要求父母向警方报案，“两三个月和家里没联系，肯定有问题。直觉告诉我姐姐可能遇害了。”
根据当地警方公开的消息，2007年7月12日，杨娟的父亲到阜阳界首市公安局报案，称1995年嫁到界首市代桥镇的女儿杨某2007年5月5日失踪，请求公安机关协助查找。
后来，杨父多次向公安机关信访控告，怀疑系女婿张某伟杀害了女儿杨娟，但提供不出有价值线索。
2009年8月10日，界首市公安局以杨某涉嫌被拐卖立案。经调查，发现杨某的丈夫张某伟有作案嫌疑，并采取刑事强制措施。然而，由于没能获得有力证据，警方解除了刑事强制措施。
杨某与张某伟合照，受访者供图
杨娟失踪15年后，案件迎来转机
2011年，刑满释放的杨军也开始为姐姐的事情奔走。
他怀疑姐姐被张某伟杀害，但由于一直找不到实质性证据，警方无法刑事立案，杨娟也只能被算作“失踪人口”。
根据杨军提供的材料，杨娟失踪后，张某伟曾在2009年至2010年两次向法院提起诉讼，要求与杨娟离婚，但被法院拒绝。此外，他还弄虚作假从村委会、镇政府开具杨娟下落不明已多年的证明材料。
“我去界首找张某伟父子，一直找不到，他父母总说不知道去了哪，也没联系方式”。
杨军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，除了自己寻人，他还求助各级公安和信访部门。
“十几年里，写了很多材料和文章递到市里、省里，希望他们能帮忙调查这个事情。”2022年1月，安徽省省长王清宪赴霍邱县开展信访接待工作时，杨军将准备的材料递
交给了在场的工作人员。很快，各部门成立专案组调查此事。
阜阳市公安局成立专班对该案重启侦办，并通过大量走访，摸清了张某伟及其家人性格特点、社会关系、为人处世等情况。
因没有直接客观证据，且张某伟前期曾被刑拘后态度顽固、拒不供述，专案组认真研究后，决定采取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措施，开展审讯攻坚。
经过侦查，2022年7月21日，张某伟如实交代了因口角冲突杀害妻子杨娟，并埋尸自家院内的犯罪事实，案件成功告破。知情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，警方是通过张某伟的情人得知信息，案件才取得了突破。
很快，警方在张某伟一处宅地下挖掘出了杨娟的尸骨。
杨军告诉中国新闻周刊，埋藏尸体的位置正是当年张某伟一家人住过的院子里。后来，他们修建了三层楼房，装修后对外租赁，“现在是一家奶粉店”。
2022年8月31日，界首市公安局出具的鉴定意见通知书显示，死者生前存在窒息征象，不排除机械性窒息死亡可能。
警方出具的鉴定意见通知书。图/受访者提供
杨军还提及，张家在修建新房时做过法事。
“他们在新房院内用大铁桶栽植仙人掌，并在铁桶下面埋入红布条，常年围着铁桶烧香。我在派出所民警的见证下去现场查看，确实发现了铁桶周围燃烧的香灰。”杨军对中国新闻周刊说。
刑辩律师：无论怎样不会影响量刑结果
2023年2月15日下午3时，张某伟杀妻埋尸案在界首市开庭审理，其因“故意杀人罪”被检方提起公诉，杨军在内12名被害人家属到场。
杨军称，张某伟在法庭上对杀妻埋尸的行为认罪认罚，但对犯罪的具体细节一直狡辩。
“他说是我姐骂了他，所以才动了手”，杨军说，张某伟一直辩称是使用枕头闷死了杨娟，没有使用其它工具，“他说的这种杀人方式我们不认可，法医的鉴定是不排除机械性窒息死亡”。
张某伟和杨娟的儿子曾尝试调解，希望通过经济赔偿获得谅解书，但被杨军一家拒绝。“我听了也挺失望，死的是他妈妈，也是我姐姐，我们要的不是钱，只想给她讨个公道。我们一直不希望他参与进来。”
杨军透露，在庭审现场，张某伟对杀妻埋尸的行为认罪认罚，“但他的家属一直让他闭嘴，说要救他。”
“另外，检方说他属于坦白，但我们不这么认为。公安机关抓了他多少次，他都隐瞒了犯罪事实，怎么算是坦白？”杨军说。
通过查阅过往案件，2015年，杭州一名女子用枕头捂死继女，法医鉴定中写明，被害人系口鼻部及颈部遭外力压迫致机械性窒息死亡。
知名刑辩律师赵良善告诉中国新闻周刊，被告人已经承认了杀妻埋尸的犯罪事实，无论是用枕头捂死，还是用其他手段，都是比较残忍的杀人手段，不会影响到量刑结果。
另外，对于家属提及的“坦白”，赵良善分析，这可能是检方认为，被告人重新被抓后，如实地供述了犯罪事实。
赵良善表示，“坦白只是可以酌情从轻处罚，力度很小。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，被告人可能会被判死刑。不管是用哪种杀人方式，或者他的家属怎么争取，杀人埋尸，故意杀人罪已经定了。”
作者：王春晓
